2006年3月15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十四版:民生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漫漫十年回家
许希雳 文/摄

  漫漫十年回家
  “爸……妈……”一声分不清是欢欣还是悲伤的叫喊,随后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哭泣——巫建平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随即就被围上来的几个亲人抱住,紧接着是一阵痛快淋漓的哭泣。这一幕,定格在了2006年3月13日20时零5分。
  对于出生在文成县南田镇新岳村源头自然村的巫建平和他的亲人来说,这声叫喊,这场夹杂着喜悦和悲伤的哭泣,他们等了整整10年。
  良久,良久,终于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巫建平开始讲述他那传奇般的3600多个日夜。

  出走
  那一年,也就是1996年的正月,我才16岁,我跟随爷爷的朋友到江苏盐城的一个面包店做学徒。由于学手艺进步较慢,常犯些小错误,常受师傅的责骂。于是,我非常想回家,但是师傅不给路费也不让我走。无奈之下,我只能寻思着逃跑。在一个晚上,我快速地吃完了饭,偷偷拿起包,跑出了面包店。

  错位
  虽然逃离了面包店,但是我身无分文,而且我只读过一年书,不会讲普通话。朦胧中,只知道自己是浙江省源头村人,但自己的家具体在什么方位,我自己也不清楚。一位路人告知我沿着大路一直往南走,就可以到达浙江。于是,我就一路步行着往南走。十几天后,我到了杭州。
  在杭州,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位酒店的保安,他听了我的话语后,说我可能是广西人。迷迷糊糊中,我以为广西是浙江的一个地名。问清楚了广西的方向,我又开始了寻家的征途。没想到,这次错误的指点造成了我整整10年的错位。

  远跋
  广西在南方,南方是我家的方向。一路上,由于没有钱,我只能步行,如果遇到好心人的话就搭一下便车;一路上,我只能靠着乞讨充饥,有时候帮人打打短工,赚点钱买东西吃。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差不多一年吧,我终于到了广西。我游荡在广西一个城市的街头,可是家在哪里?

  停留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广西根本没有我的家,我的家在浙江。于是,我又往回走,准备原路返回。
  半个月后,我来到了广州。在火车站,一位招帮工的河南人看到了我,把我带到他的弹棉胎店里做工。几天后,他隔壁的一位温州永嘉人,听了我的口音,说我可能是温州人。可是,我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南田话。由于两种方言相差很大,那个永嘉人仔细辨听后,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我到底是浙江哪里人。但是冲着我是浙江老乡,他收留了我,让我在他经营的废品收购站里帮忙。这一呆,就呆了6年多。

  梦想
  永嘉人对我很好,生活也安逸多了。但是这么多年,我回家的梦却一直没有断过,我时常梦到与家人团聚了。
  两年前,我积攒了一些钱,又燃起了回家的梦。告别永嘉人后,我坐车来到了杭州、温州,一路打听源头村的方向,可是依然没有查到。在温州我呆了半年多,那次是离家最近的一次,但还是擦肩而过。钱很快花完了,我在那打工赚了路费,只能无奈地又踏上回广州的列车。

  归途
  这两年,我先后三次来到浙江,但依然寻家无果,我几乎绝望了。这次,大概是一星期前,永嘉人向我提议,可去公安机关求助。他说你可以去那里请求帮忙查询户籍地。对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呢,我就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于是,我又再次来到了杭州。在火车站派出所,我向民警说明了来意。这些年,我在广州学会了讲普通话,跟别人沟通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那里的民警热情接待了我,通过电脑查询,很快查清楚与我父亲同名的人只有文成县南田镇一个。这个人也有两女一子,但是名字与我的家人有出入。我冥冥中认为他们肯定是我的家人,文成南田就是我的家乡。于是,我立刻赶往文成。

  重逢
  3月13日下午,我来到文成县公安局大峃镇派出所,那里的民警告诉我南田镇确实有与我父亲同名的一个人,但如果要确定还必须去南田派出所查询。下午5:10许,我又来到了南田派出所,虽然已到下班时间,但民警还是热情接待了我。与民警一聊,我与他们掌握的该镇新岳村10年前失踪的巫建平情况基本一致。民警又找来了住在附近的新岳村干部,他们用南田话问了我一句:“你是朝图的儿子吗?”这久违的乡音令我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我终于找到家了。半个小时后,闻讯赶来的堂兄出现在了派出所,虽然一别十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派出所的车子把我送回家,我看见爸爸、妈妈了,还有很多很多的亲人,我终于回家了……能有今天,我要感谢很多帮助过我的好人,感谢收留我的永嘉人、感谢杭州的警察、感谢文成的警察、感谢惦记我的亲人……

  后记: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人间传奇,这是一段多么震撼人心的悲欢离合。但是透过这个故事,我们不能忽视,造成这个悲剧的原因,就是当时农村教育的缺乏。16岁的少年竟然连自己是什么县什么乡镇的人都不清楚!相信以后,这样的悲剧不会再有。